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所长、研究员 王 馗

　　在契机与危机并存的发展道路上，戏曲理论的总结、提升与引领始终是中国戏曲良性发展的重要基础，这正是中国艺术研究院几代戏曲学者努力奋斗的目标与方向。戏曲“前海学派”的理论建构历程，已经是中国艺术研究院65年建院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在郭汉城先生百岁华诞之际，身处其间的每个人都会愈发感恩由张庚、郭汉城二老为领军人物的几代学者为中国戏曲理论建设所开辟的优良学术传统，感恩他们为中国戏曲的发展所进行的理论总结和学术累积，感恩他们为中国戏曲活态传承所进行的多元的理论指导和实践探索！

　　“前海学派”的形成可追溯到中国戏曲研究院时期建立的理论研究机构，其发展则自然延伸到当前位于北京惠新北里的戏曲研究所。65年来，工作处所和单位建制虽有变化，但是几代学者始终秉持着基本一致的学术理想，始终保持着稳定的团队协作精神，用前后相续的学术成果，实现着戏曲理论体系的不断充实和完善。理论源于实践、理论联系实践、理论指导实践，已然成为这个团队独树一帜的方法和视角。“前海学派”不是自封的头衔，而是这个团队在中国戏曲发展进程中不断被寄予高度期望、不断得到尊重和认同的必然结果。在这个名称不断被提及之时，总伴随着比较激烈的学术论争与理论批评，这不单来自前海之外学者针锋相对的探讨和质疑，也缘于前海学者严格认真的自省与反思。由此而言，“前海学派”确是经过了学术考验而被戏曲界所公认的学术流派。

　　“前海学派”是中国戏曲进入现代转型以后，以强烈的文化自觉进行理论创新的一个学术团队。纵观中国戏曲所经历的古典、近代等形态的变化发展，就会发现在上世纪50年代以前，传统戏曲理论的总结虽然成绩卓著，但始终不脱文人声色娱乐的底色，不脱文人在花雅并立的时代背景中由上而下俯视戏曲的偏见，因此，戏曲理论始终无视、同时也无力改变戏曲及其传承者们位处底边社会的现实。50年代以后，戏曲理论研究者以清醒的理性和自觉，面对中国戏曲崭新的发展契机，以适应时代精神的学术团体为依托，对艺术传统进行挖掘、整理、传承、革新，逐渐形成符合戏曲艺术规律的理论术语与学术范畴。因此，前海学者的重要使命就是以理论建设推动中国戏曲的现代转型，全面实现传承与创造的良性兼容与有序发展。

　　“前海学派”是半个多世纪以来几代戏曲学者共同结成的学术团队。“前海学派”以张庚、郭汉城等先生为学术带头人，广泛吸纳了曾经在中国艺术研究院及其前身中国戏曲研究院、文学艺术研究院工作的戏曲理论研究者，由于在实践中把握教学、科研、创作相互结合的思路，其学术思想和学术成果对遍及各地的戏曲理论工作者和戏曲艺术传承者产生了重要影响。前海学人打破了理论研究不能与场上艺术相通的学术局限，奉行由张庚、郭汉城先生所秉持的“三通”原则，即：与表演团体相通、与高等院校相通、与海外戏曲界相通。因此，“前海学派”的学术视野始终面向不断发展变化的戏曲，面向不断累积的戏曲理论，面向国家视野中民族艺术的走向。发展与创新是这一学派始终保持活力的前提。

　　“前海学派”的学术目标是建设多元开放和独具民族化风格的戏曲理论体系。前海学者完成了《中国戏曲通史》、《中国戏曲通论》等一批为人乐道的学术专著，并积极牵头，与各省戏曲研究者通力合作，编撰了内容完备的“中国戏曲志”等大型丛书；在戏曲文献、戏曲通史、戏曲志、戏曲通论、戏曲批评的研究工作过程中，“前海学派”广泛调动起戏曲理论界的智慧，将戏曲史的研究从先秦上古延伸到当代，将戏曲理论的研究从高度概括的艺术范畴推及当前的戏曲批评，将戏曲艺术体系从结构严谨的戏曲文本体系扩展到数百个形态不同的中国戏曲剧种所形成的表演体系。同时，用民族化的戏曲术语概括中国戏曲传承既久的艺术思维，弘扬中国戏曲源远流长的艺术精神，将中国戏曲艺术的民族化建设塑造成一项伟大的系统学术工程。保持中国戏曲的民族品格，探索中国戏曲的民族理论体系，正是“前海学派”长期从事并已初见成效的工作。

　　“前海学派”面对着的是一个具有极大拓展空间的理论体系。理论总结要拓展，甚至要超越前辈学者的代表性成果；理论建设要强化，必须深掘中国戏曲艺术体系的民族文化品格。作为一支持续发展中的学术力量，“前海学派”应当责无旁贷地承担起深入建构中国戏曲理论体系的重任。当前，海量的戏曲资料正在得到整理，丰富的戏曲艺术不断呈现于舞台，各具特色的戏曲演艺经验大量被总结出来，多元的现代戏剧理论正在持续引进。特别是民族戏曲艺术面临着现代文化的冲击，亟待找到重振之路，理论的指导作用愈发受到重视。戏曲理论建设亟须层楼再上，与戏曲在当代的传承发展并辔而行。因此，“前海学派”的延续者、关注者、批评者们更需要共同研讨，相互砥砺，在增进了解的基础上共同拓展“前海学派”的学术成绩，以冷静的反思和批评为前提，推动中国戏曲理论体系的持续建设，为实现中国戏曲的再度辉煌而携手共进。戏曲理论界的希望端在于此！

来源：中国文化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