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俗的面里,也有些渊源
小时候,我爱听故事。姥爷学问深,讲起面条的来历津津有味、条条是道。
“面饼”、“煮饼”、“汤饼”——那都是“面条”名称的老前辈。大约四千多年前,传说中老祖宗们就好这口儿,这可是有出土文物早已论证过的。自打尧舜帝立了江山,赶上哪个朝代,轮上哪个帝王,都把“煮饼”奉为吃食的上品。
早先的讲究就是现在讲的将就。和好面团,醒好喽,再把面团“抻吧抻吧”开水下锅。沾点咸味就入嘴儿,要不叫“饼”呢?皇帝比百姓奢侈,搁些丝、段、丁、末的“饼码”儿,也就算最顶级的御膳了。
说不好是啥时候论的——煮饼成了煮面。下里巴人喜欢,阳春白雪也离不开。刨根儿问底,中间儿的差别也就在于用什么当作料。穷苦人家为填饱肚子,能糊弄挡口就得;官宦人家就能吃出“花花肠子”出来。碰着文人骚客,没准儿就来段“诗朗诵”,估摸是吃撑着啦!
“咱北京的炸酱面时间并不长”,姥爷告诉我。
草原上的元朝皇爷,都是吃牛羊肉长大,还不懂自觉享用“汤面”。换了明朝的朱家天下,吃食变了些。面食习俗,连带着把南边儿的汤面顺了过来,顺带脚儿也搞个面条的“百花齐放”。于是,炸酱面从民间“煮到”了紫禁城,再从紫禁城“秘制”到民间,成了气候、成了北京的面食“招牌”。
传说,慈禧老佛爷嘴忒尖。在宫里,竟是这不吃那不吃地挑刺儿。一逃难至民间,窝窝头赛过海鲜,“杂酱面”也就解了嘴馋。杂酱面不是炸酱面,那也能凑合了。回头进了皇宫,御厨们变着法儿把“杂酱”面条琢磨到了极致。极致的讲究,也就把炸酱面“进化”成了今儿个这样子。
吃面的约定俗成
吃面的习惯,是各种想点儿辙就吃面条的理由。有随季节变更的、有随人生大事的、有随桌面喜兴的。久而久之,遂成了流行久远的世俗规矩。
京城里“初二面”、“二伏面”、“送亲面”、“福寿面”、“大婚面”,这都是习而惯之叫响的噱头。您再一细想,长在此地儿不吃面又能吃些什么?面条的形状就是细细长长,人为地寓意:顺利、长命、长久、长安、长寿。
俗间有俗语:“人生有三面”,面面俱到、面面有讲头、面面有讲究。婴儿降生后三日有洗三仪式,吃洗三面祈愿婴儿“长命百岁”;过生日,凑热闹人人一大碗“长寿面”,谓之“挑寿”,寓意“福寿绵长”,都沾了“寿星老”的喜气儿。碰着结婚大喜:吃面——白头到老。赶着儿女大考:吃面——顺顺当当。
拽回来,还得说说我那会儿遇见的“小碗干炸”。一次,老舅高考完后到外省就学。有了这一事由,咱算见识到了什么是正宗?说句煽情的话,一小碗“干炸”,一大片爱子真情呗!
这回是姥姥操刀掌灶炸酱,姥爷和面、醒面用手抻。姥姥亲自到肉铺买了一条子鲜五花:肥瘦相宜(肥四瘦六);红白相间;五花三层;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头“未成年”的。回头是洗净上案,切骰子块,块块如一。一小碗姥姥酵制的黄酱,备齐。葱末、姜末,切好喽。
您就想象怎么这么香吧?铁锅上灶、烧热,盛出半勺凝固的大油,看着锅小冒青烟,倒油下锅。小许,随着肉下锅,一个劲儿地煸炒,断生。部分姜末葱末随之混合而下:肉与姜葱的香气氤氲开来。黄酱下锅,慢慢搅和,慢慢咕嘟。临出锅再加上余下的姜葱末。瞧吧、想吧、闻吧:一个气泡就是一个香囊袋;一粒葱姜末就是一粒祝福语;一块肉丁就是一个相思豆……飘飘渺渺满满地溢出了馋人的诱惑。
姥爷和好面,遛好条,就等着下锅。“咔、咔”,传来姥姥起锅盛碗的声响;那边一大锅静静的水已经沸腾。只见姥爷三抻两拽,瞬间的工夫一绺子面下锅。长筷子“扒拉扒拉”,盖上了锅盖儿。少顷,沸腾后加水;又少顷,沸腾后再加水;开锅,一箸子抄下去,面全部捞进了大蓝边海碗。
“小子,过来吃吧!”老舅放下手中的书本应着声儿坐上了炕桌。我看了,除了大半碗面条就是那一“小碗干炸”。四边映衬着八小蝶“黄绿白红青”的丝块丁段豆的各种形态的菜蔬。
老舅瞟一眼,看得出我所露出的“贪婪”吃相儿,执意拨了我一小碗。抬头瞅了瞅姥姥的眼神,于是我体味了最难忘最美味的一次“小碗干炸”。
话又说回来:可着绕京城进百家店,“小碗干炸”的炸酱面一家一个做法,一家一个味道。不信?您就去品品。厨行说啦,一个师傅一个教法,一个人一个做法,此一时与彼一时都不一样。何况这碗炸酱面是正经北京人独特而传统的吃法儿,满大街各地的生意人能体味其中的韵味吗?言重了,玩笑。谁也甭介意!
这正是春季的惊蛰时节。三五好友相约踏青,撸点儿“野青”当面码儿也无妨。您若是懒得在家开伙,瞅准喽哪家儿酱炸得地道,面擀得筋道,您就甭再挪地儿!您一个眼神儿不动窝,“店小二”一准儿心领神会。
文/刘辉
来源:法制晚报 摘自:光明网
(责任编辑:黄朝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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