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1月21日下午，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瑞士达沃斯出席与世界经济论坛国际工商理事会代表对话会，美国铝业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柯菲德主持对话会。对话实录如下：

　　李克强：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我昨天抵达苏黎世机场时还正下着阴雨，正如同我们面临的世界经济复苏乏力、世界的和平安宁受到威胁的情景。但是到了达沃斯，这里阳光灿烂。来自世界各地的企业家们特别是每一位和中国有着关系的企业家，你们给达沃斯带来了阳光！我很高兴到这里和你们对话！

　　柯菲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2013年下半年，中共召开了十八届三中全会，会议通过了关于全面深化改革的一系列重大决定，其中包括中国国有企业改革重组、刺激民间投资、外商投资以及竞争等许多方面。今年中国经济领域改革的重点将有哪些？考虑到今年也是中国“十二五”规划实施的最后一年，我也想了解中国目前在考虑制定的推动长期发展的规划。在座的各位企业家是工商企业界的代表，工商企业界能够为中国这方面的改革做些什么？

　　李克强：中国正在全面深化改革。中国经济发展的最大动力来自于人民对于美好生活的追求和改革开放。今年中国将继续推动重点领域改革。首先，要继续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在政府改革方面迈出更坚实的步伐。新一届政府成立以来，我们已经取消和下放了1/3的行政审批事项。与中国打交道的企业家们可能都知道，以前到中国做生意需要政府若干部门的审批，成立一个新的企业包括合资企业可能要盖几十个部门的公章，它既耽误时间，影响效率，也容易给寻租和腐败留下空间。我们今年下决心继续推进行政审批制度的改革，包括进一步取消那些不必要的证照许可和非行政许可，进行更大范围、更深广度的改革，目的是更大地激发市场活力，营造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我希望各位企业家将来在中国投资办事耗用的时间能够更少一点，需要交际的关系也可以更少一点，用更多的力量推动企业的发展。

　　第二，我们要推进财税和金融等重点领域的改革。财政领域，要全面公开财政预算，财政投入应该更多投向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领域，而不是在竞争性领域，避免造成不公平竞争。金融领域，我们将推动普惠金融的发展，大力发展中小银行、民营银行，发展多层次资本市场，使企业的杠杆率通过资本市场的发展、通过直接融资逐步降低。

　　第三，继续构建开放型体制。我们正探索实施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管理模式，扩大服务业对外开放。对于外商在中国的投资，我们已经将审批制改为备案制，少数必须保留的审批变成核准。我们的改革是全面的，以上只是择其重点来说明。总之，中国开放的大门会开得越来越大，我们欢迎外国投资者。

　　至于你问到的中国发展的规划，这个面就更宽了，我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向你作出全面的回答，用一句话来说：我们将在今年全面完成“十二五”规划确定的主要任务。

　　雷诺—日产联盟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戈恩：过去十几年我们多次来达沃斯出席论坛年会，每年对中国的发展都有浓厚兴趣，同时也会表达对中国某些领域发展的一些担忧，今年这个情况也不例外。我们看到中国的房地产行业正在降温，还面临着产能过剩、影子银行风险。目前，您觉得中国需要重点应对的风险挑战有哪些？

　　李克强：近来中国房地产市场投资量和交易量确实出现了一些波动态势，引起各方面关注。但是我想强调的是，中国去年城镇人口又增加了1800万人，城镇化率又提高了1.04个百分点，中国现在城镇化率在55%左右。中国实现现代化必然会伴随着城镇化，对房地产的刚性需求是长期的。至于房地产市场在一定时间内出现调整，这也是正常的。

　　中国政府希望房地产市场能够长期平稳健康发展。政府的主要任务是保障住房困难的群众拥有基本住房，实现全体人民住有所居。今年中国政府将加大城市棚户区改造力度。目前在城市棚户区里居住的约有1亿人左右，还有很多人住在城乡危房里。我们将加大这方面的投资力度，保障困难群众有基本住房，这从一个方面也说明中国住宅投资的需求是长期的，它也必然带动与此相关的行业和产品供给。

　　至于影子银行，中国政府已经予以高度关注。去年我们就采取了一些措施，把金融机构的一些表外业务转入表内。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把影子银行尽可能地全部纳入监管范围。中国的储蓄率超过50%，中国的银行有着充足的资产和呆坏账拨备，我们有能力监管影子银行活动，防范道德风险的发生，对于个别违规操作的活动我们将依法进行处置。世界上所有国家都未能彻底解决影子银行问题。虽然个别的风险会有一定发生的几率，但中国政府有能力确保不发生区域性、系统性金融风险。

　　美国杜邦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柯爱伦：去年11月在北京举行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时，中国提出了一个具有历史性意义而且令人钦佩的承诺，即到2030年左右使二氧化碳排放达到峰值。考虑到中国对煤的消费量以及快速的城镇化进程，我想了解作为中国的伙伴，来自全球工商企业界的代表应如何帮助中国实现这一承诺？

　　李克强：我很欣赏你提出气候变化问题。有哲人说过，环境是人很难决定或者完全左右的，但是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行动。中国已经宣布到2030年左右使我们的碳排放达到峰值，而且要使非化石能源在整个能源消耗中占的比重达到20%左右，这需要经过坚持不懈甚至是艰苦努力，因为中国毕竟是一个拥有13亿人口的发展中国家。你们都知道，中国在能源消费领域主要或者说70%左右依靠煤炭，这是中国的国情，是我们所拥有的资源决定的。我们下一步的努力就是要让化石能源在整个能源消耗中的比重，包括煤炭消耗的比重有所下降，同时努力推进清洁煤技术，这需要国际社会的帮助。很多发达国家在这方面有先进的技术，我们希望你们能够向中国出口清洁煤技术和产品，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大国，应对气候变化责无旁贷。我们积极应对气候变化，会在国际上承担应尽的责任。但我们主张“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中国将尽己所能，在发展中保护，在保护中发展，推动绿色经济、低碳经济发展，打造环保产业新的增长点。这对中国经济也会是巨大的拉动。我希望在座的包括汽车公司在内的相关企业朋友们，能同中国在新能源汽车等方面加强合作。更重要的是，中国自身受资源环境瓶颈制约，必须走绿色低碳发展道路，但这需要一个较长的过程。

　　英国渣打银行首席执行官冼博德：刚才您谈到中国进一步扩大开放以及加大融入世界经济和全球金融市场的力度。从我本人的角度，我看到中国在这一领域的发展是极其快速的。作为全球工商企业界代表，我们应该怎样帮助中国进一步全面融入世界经济，为中国实现改革目标做些什么？

　　李克强：中国的金融和中国的发展一样，是越来越开放。你可能知道，前不久我们出台了“沪港通”这一重大举措，实际上它表明中国人民币离岸业务在进一步扩大，中国公民向国外投资和国外企业与公民向中国投资通过股票市场可以直接进行。当然，因为我们金融开放的时间不算长，中国金融的国际经验有限，“沪港通”也是有规模的，还在探索过程中。但是，我们正在适应市场的需求，有序地推进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跨境投资人民币使用、离岸人民币业务发展。这次我到瑞士来，将和瑞士政府达成在瑞士这样一个国际金融中心建立人民币清算银行协议，我们会逐步推进人民币的全球清算机制，当然这还要根据中国的实力、经验和世界市场需要来进行。我将和瑞士政府共同见证签署中方给予瑞士500亿元人民币合格境外投资者配额协议。我相信通过人民币业务的离岸化，中国金融开放的大门会进一步打开，经验会越来越多。我们的目的是促进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大国的发展，维护世界金融体系的稳定，同时适应世界金融体系改革和市场发展的需求。

　　柯菲德：我知道在座的人士还有许多的问题向您提出，但对话预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希望我们在今年大连达沃斯论坛上与您继续这一对话！

　　李克强：好的！

　　（本报瑞士达沃斯1月21日电）  

　　《 人民日报 》（ 2015年01月22日 02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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