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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图:八十年代的阅读记忆

发布日期:2016-04-22 11:46:44 来源: 作者: 点击:2073次 字号:增大 减小
  

不仅是阅读,还是生长

当然,一个年轻人,面对这样巨大的世界也会感到孤独。但孤独并不源自书,书没问题,孤独源自自身,青春,我二十出头,青春发育完好,而这儿并非真的我所在的大学的图书馆,因为这儿没有同学,校友,老师,这儿全是社会人,陌生人。但这儿又同样都是年轻人,都在发奋阅读,实际又有共性,有共性就不免产生共同体的感觉,不免想入非非。如果旁边坐着一个女孩,余光常常不由自主映现一种类似海市蜃楼的东西,心就有点乱。公共场所,读书的女孩总有一种唯美,一种莫名的动人,仿佛她们应该在自然界,但在这儿就更是神奇。如果偶或对视一下,内心就更是轰然,但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并且知道这是虚妄的。这样的情况是经常的,并非同一个女孩,今天是这个,另一天是另一个,一次次海市蜃楼,一次次自生自来,有时非常强烈,虽然一整天都在阅读,某种东西却挥之不去、如影随形,在图书馆的穹顶之下难以自已,突然崩溃。直到女孩消失,第二天也未见,症状才彻底消失。我太清晰地记得那种周围全是人的寂静与孤独,那种青春相关却又毫无关系地各自绽放,空间飘荡着花粉,绿又是一种无可争议的沉默,只得死心踏地回到书中。有时读书的效率很低,恍恍惚惚,一天就过去了。为什么那么怀念北图,为什么温暖而百感交集,因为那里不仅仅是阅读,因为就算是读的书也和现场关联,普希金的《驿站长》,莱蒙托夫的《当代英难》。拜仑的《瑭璜》、《希腊的少女》,汤显祖的《牡丹亭》,王实甫的《西厢记》,李商隐、秦观,济慈,雪莱,一切都和青春相关,一如眼前的读书少女,窗外的碧波,烟树,白塔……多么青涩,迷幻……

但青春实际上又是一个慢慢凝固的过程,因为如此迷幻,所以凝固之后才依然那样富有生命力,外表像石头内心依然敏感,“石头虽坚硬,可蛋才是生命”一句摇滚歌词说明了那时的青春,图书馆的青春。

永远感谢北图的阅读,因为那不仅仅是阅读,还是生长。我不知道那时如果一头扎进古典文献会怎样,比如先秦,诸子百家,《左传》《资治通鉴》王阳明或程朱会怎样,我相信也一定不会比我作为一个作家差,或许更有所成也未可知。北图不会辜负人,会成就各种凝固青春的人。

北图斜对面,有家朝鲜冷面,不知各位还记否?泡北图,中午填肚子总是问题,如果不带饭,中午简单的吃食只有去那儿,那是附近唯一的一家餐馆,没第二家。之前它好像不是餐馆,只是个早点铺,有一天,忽然就改成了“朝鲜冷面”,很简单的几个红底白字,没一点文化却引来无数学子。这是1979年,或者1980年的事,最迟不过1982年的事。如果它不是京城第一家朝鲜冷面,也是最初几家之一。面馆面积不大,七八张桌子,远远不够来人坐的,人们只能站着,堆在门口,或就在门口吃,远远看去这儿就像蜂窝一样饱满热闹。冷面有诸多特点,经济,快捷,凉爽,筋道,有一片苹果,一片牛肉,一瓣鸡蛋,营养也有了。无疑是一种文化,是足以对应北京图书馆的那种文化。说是斜对面,其实还是有些距离的,出了北图,得沿文津街往西走,过了宗教局,到府右街丁字路口才是面馆。尽管如此,学子们还是源源不断向这儿走来。

另外,出来吃饭要退掉坐位号,回来可能就没坐位了。要重新排队,有了空位才能再进去。不过对于图书馆的常客也还是有所照顾,图管员基本已认识你,软磨硬泡,千恩万谢,也可不退坐位,也可打破成例。读书苦其实有时就体现在中午。感谢那时的管理员,那时总有一种人性,一种变通,在经历了劫难之后,都有一种同情,一种悲悯。即使有规定能忍心一个如饥似渴的阅读者饿着肚子阅读吗?能忍心他回来就没坐位了吗?特别又是常客。

后来北图搬迁到紫竹院,改名叫国家图书馆,北图的宫门一样的大门关上了,有点像当年北海的关闭。当然不一样,但感觉仿佛一样。这儿不再是我的地方,我曾那么熟悉的地方,一下变得如此陌生。紫竹院的国家图书馆我拢共去过不超过三次,喜欢紫竹院,却一直喜欢不起来国家图书馆。有时路过北海老北图,却没一次尝式推一推沉重又沉默的大门。

应该和老北图告个别,但是怎么告呢?于是最后一次去国图,算是向老北图告了别:一种双重的告别。八十年代也是一个告别的年代,甚至不是一个怀旧的年代,就是告别。九十年代之后至今又路过许多次老北图,一次见到挂起白牌,写着“北京图书馆分馆”,觉得像是某种玩笑。干脆什么也别标了好不好,要么干脆改成北平图书馆,或者只叫“中国图书馆协会”也行,反正只当北图没存在过岂不更好?叫分馆我不接受,如同一个人可以是别的什么人,但不能既是别人又是自己。我想说的是,我当年的北京图书馆无可代替,我的饥饿,我的青春,都在那儿保存着。

虽然再没去过老北图,但“图书馆”——这一符号已深深嵌入我后来的写作,我的五部小说都出现了书的主题,有三部直接写到图书馆,图书馆成为我的小说中不可或缺的内容,甚至情节的发动机。我最新的长篇小说《三个三重奏》干脆写了一个人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建一个自己的图书馆,而他居然建成了,在这个人看来,那所有存在的都已存在于书中,他不必来到现实之中,甚至不必拥有现实——这不就是当我在北图的情形?你凝视过什么就会被什么塑造,凝视过虚无会被虚无塑造。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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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黄朝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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